以80后为例

农村孩子首先要面对的是偏僻的地理位置带来的极度闭塞，在2000年之前，一些边远落后地区除了可能有点电之外和农用机械外，生活水准还是农业社会水平，并没有比清朝先进多少。

一些县里与外界几乎是隔绝状态。很多人三十岁之前连火车都没坐过，甚至成年了还没去过任何一座城市，活动半径超不过150公里。

到2000年第一个10年都快结束了，央视新闻已经在说网吧对青少年的危害了，那些闭塞的县里的网吧才刚刚兴起——当然，用的都是你们城里淘汰下来的电脑垃圾；这些还是县里的状态，乡里和村里比这还要严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家庭教育就不用去想了。闭塞环境里的人们对社会的认识极为有限，父母见识不足的家庭自然很少能对孩子进行良好的知识教育，更不用说什么素质和修养了。

能念书就念书，不行就下来干活，到岁数就找对象结婚继续下一代的循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嫁人，到三十来岁就当外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到了高中阶段，乡级以下已经没有高中了，很多农家就不让子弟上高中了，因为他们家长很清楚，即使自费上了高中，也至多能上一个三本，而四年三本十万左右的花销显然是划不来的买卖。

这种低下的升学率是学校和社会教育的总体水平造成的，短期内无法改变。

在农村的高中，如果一个学校有几十名老师，有本科学历的屈指可数，其余全是大专或者中专毕业的。至于学生，我那些一路在纯农村学校读上来的同学，到了高中后之前薄弱的基础埋下的隐患完全爆发了，随着课程难度的增加纷纷掉队，到了高考的时候，根本没法和全家灌注心血了十几年的城里优培孩子竞争。

02

城里的孩子是什么起点？

以80后学英语为例

在大部分地方的孩子还是从三年级开始学英语的时候，上海比较好的小学都是一年级就开始学了。

而且在90年代初的时候上海很多公立学校就已经使用原版英语教材，几乎所有家里条件还不错的孩子，暑假里必然会在新概念英语的补习班里重聚。

以我自己为例，读小学拿到的第一本书是英国原版的《Look Listen & Learn》，里面从头到尾一个中国字都没有。

到了90年代末，上海许多重点中学又换成了牛津出版社的教材，想学美式发音的还会去买一套《走遍美国》。

无论美版还是英版，只要有的选，上海人民都偏爱原汁原味的洋货。所以在领到《大学英语》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国产英语教科书长啥样。

所以发达地区的80后和落后地区至少在英语这件事上的认识是错位的。比如后来网上流行拿李雷韩梅梅开涮，上海的80后都是一脸懵逼的：啥？Han MeiMei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

还有现在可能少了，前些年网上流传着各种各样，花样百出的有关大学四级过不了的笑话和调侃，这对于上海学生也是无法想象的——四级居然也算个事儿？

我上大学的第三天，全校新生一起考一次英文来分快慢班，考一个半小时，150道题，全部是听力，后来才知道都是托福真题。

我们班无数外地尖子生砸锅（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全省排得上号的人），但上海同学硬是没有一个落到慢班的。这是我对地域造成的英语实力差异第一次有了直观的认识。

在学校以外的学习，差异就更大了。而且这种学习大部分是以玩儿的形式进行的。即使是城市的平民子弟，接触信息的广度和距离精英阶层的距离与农村孩子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03

差异到底有多大？

人家玩QQ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开机键在哪里

沿海发达地区的孩子能最早接触到电脑的年代大概是在1990-1992年，这个时候的主流机型是英特尔386，如果自己家购买的话，当时售价在8000-9000人民币左右，注意这时候全国的平均居民工资才2000多元，一年！

所以如果你家在1990年能负担普通人4年工资给你买台电脑“学习”的话，你可以比其他同城孩子提前5-6年就接触到欧美PC游戏。

而PC游戏比起FC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英语阅读量直线上升，毕竟比起跳来跳去躲子弹，你玩PC游戏要看得懂剧情才有乐趣。

当然其他人也没有等太久，在1995年前后，绝大部分发达地区的普通孩子也接触到了欧美娱乐内容。

很多人课文背不出，但你让他学几句 “Construction Complete”，“Insufficient funds”， “Yes Commander”绝对学的惟妙惟肖。我在知道Pepperoni到底指的是什么的10年前就牢牢记住了这个词，因为这是帝国一里面给自己加粮食的秘籍。

早些年中国市场在欧美眼里是没有价值的，所以你不可能像今天的孩子那样到处都有到正版汉化内容。遇到全英文游戏怎么办？自己啃。摆一个文曲星在边上，见一个查一个，见两次查两次，查个三四遍就绝对不可能再忘了。

对一个争强好胜的80后男孩来说，靠这样记的单词，怎么也得六七百个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1998年的暑假，我和同学在家啃文明2，全是各种科技和意识形态的名词，一个查，一个点，等于背了一整个夏天的单词，但一点儿也没觉得痛苦。听说还有这样自学成才日语的，可见兴趣比最好的老师强100倍。

还有当时上海的电视台是直接播放90年代的美剧的，广州因为有TVB的辐射也让80后获得了不少时鲜好内容。而边远地区可能连电视都没有，内陆城市又因为当时还没有卫视的关系，看不到。所以这就又形成了小孩子的视野差异。

而且除去语言之外，更重要的是让一代人了解到了西方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这对于后来中国可以加入WTO以后无缝融入世界经济循环，学会和西方人打交道，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今天的孩子还会继续重复这个差异鸿沟吗？

会，也不会。

说会，是因为中国今天依然是个区域发展极其不平衡的国家。不信的话可以看下国务院《“十三五”脱贫攻坚规划》里面是咋说的？“以提高贫困人口基本文化素质和贫困家庭劳动力技能为抓手，瞄准教育最薄弱领域，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

看见了没，啥叫劳动力技能，啥叫代际传递？能体会出来不？

说不会，是因为天降奇兵，我们比起20年前，多了一个叫互联网的东西。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消除城乡差异最为革命性的工具。

在20年前，可远不是这样。1998到2000年这个阶段，大概是中国城乡、地域间信息壁垒最大的阶段——一边是沿海发达地区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互联网时代，那一边是大量边远地区连通电和公路都没做到。

而夹在两者之间的内陆城市，孩子们的视野完全建立在家长的职业是否能接触到先进信息之上，靠自己摸索是没戏的。

之所以说80后这代人从小成长经历差异是最大的，是因为再往前，大家都一样穷、没见识。而再往后，互联网又拉平了差异。只有在90年代这段时间里，先富的已经富了，后面的人还没跟上来，导致差异被急剧拉大。

所幸今天的孩子有互联网。95后，乃至00后的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平”的多。尽管财富鸿沟一直都在，但信息上的鸿沟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了。如果说过去20年有什么东西最大程度得拉平了城乡和地域差异，那非互联网莫属。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鸿沟是信息的鸿沟，而互联网的出现无疑是降维打击，彻底改变了普通人获得信息的方式。尤其是智能手机的降价，加上中国无线通讯基站的爆兵式建设，在大约2009年后，以狂飙突进的速度，实现了互联网在中国的彻底普及。

到今天，哪怕一个山沟沟里的年轻人，只要有一部手机，搜得到三大通讯商的信号（珠峰已覆盖），他们和上海北京的孩子在获取公开信息的基本权利上不会有质的差异。

04

让互联网走进农村儿童=好钢用在刀刃上

如果没有互联网，城乡差异还会不可遏制的拉大。

因为农村的学生能接触的资源实在太有限了，而城里的中产孩子资源实在太充沛了——他们随时能找到答疑的老师，有数不尽的开拓眼界的机会。

有些知识分子家庭动不动就从爷爷开始就是大学教授，然后叔叔伯伯全是教授，一家人凑一起差不多能开个学院了。遇到这种人家出来的，再好的农村苗子也没法公平竞争。

可能文化课对于农村和城市还是坏和好差距，而其余的就更是有和无的区别——当城里的孩子琢磨着周末去看XX欧巴的演唱会时，农村的孩子正合计着俺家黄豆该收了，耽误了就爆荚瞎在地里了；当城里的孩子思考是学XX英语还是XXX英语的时候，农村的孩子还在为省钱买录音机练习英语听力不吃午饭。

幸好，我们还有互联网。当30年前，中国第一封电子邮件从计算机应用技术研究所的小楼里发出：“Across the Great Wall we can reach every corner in the world”就已经注定了：网络将彻底改造我们学习的方式。

当两个人一出生的时候，一个在井底，一个在井上，其中一个必须先跳出井口，才能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这是一个不怎么公平的世界。

我们希望，互联网能消除更多的信息不对称，能让井底的人直接看到外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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